晚风拂过檐角铜铃。
沈嘉岁望着水痕未干的图表,忽然抓起辣椒在空白处按压:“这是碳、这是氮……”红艳艳的椒印逐渐填满圆环,像盏朱砂描就的宫灯。
紫莺惊恐地看着主子“发疯”,燕倾城却拍手笑道:“娘书房里有幅一样的画!大哥一直说那是天书。”
“不是天书。”沈嘉岁嗓音发颤,“是另一个世界的法则。”她指向月亮,“在那里,女子可以乘着铁鸟登月,用这些元素造出照亮黑夜的明珠。”
燕回时忽然起身。他取下梁间悬挂的孔明灯,烛火将灯面绘制的星图映得通透:“家母曾带我们乘此物夜游,说真正的热气球该有三十丈高。”
沈嘉岁抚过灯面熟悉的星座连线,泪水再次模糊视线。
原来早有人在这异世仰望过同一片星空,原来,她并非独行的孤雁。
“娘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……”燕倾城忽然哽咽,“若遇能续周期表之人,定要请她尝最辣的剁椒鱼头。”
暮色四合时,紫莺蹲在厨房啃着泡椒凤爪。
主屋里传来的欢笑声混着辛辣香气,让她想起夫人常说的“物以类聚”。
这燕家兄妹看着文雅,骨子里却和小姐一样,都是会对着月亮说疯话的怪人。
燕回时忽然摊开掌心。
褪色的红绳上系着枚齿轮:“家母说此物叫‘怀表’,可惜她始终未能做出会转动的芯。”
沈嘉岁摩挲着铜制齿轮,冰凉触感直透心底。
前世实验室里,导师总说科技树不能跳跃生长。可此刻她望着满桌辣椒,忽然轻笑:“燕大人可愿与我打个赌?”
“赌什么?”
“赌三年之内,我能让西京城的夜空亮起电灯。”
燕倾城突然插话:“要赌就赌大的!若岁岁赢了,大哥把娘留下的星图送她!”
“若输了呢?”燕回时挑眉。
“若输了……”沈嘉岁将辣椒抛进茶盏,“我替燕大人种五百亩辣椒,保证辣哭整个京城。”
“哈哈哈,一言为定!”二人击掌为誓,相顾一笑。
红油在辣子鸡丁上泛着光,沈嘉岁咬下酥脆鸡块时,仿佛回到大学后街的小餐馆。
“你这手艺开私房菜馆准火!”她冲燕倾城眨眼,“在我们那儿得排长队。”
茶盏“当啷”磕在石桌上。燕倾城盯着对方沾辣椒末的唇角:“你说的热气球。。。是不是画册里那种?”
沈嘉岁用手指蘸茶汤在饭桌上画起来:“我们那儿叫载人航天器,开飞船的都是英雌。”
燕倾城紧紧捂住自己的脸颊,将那股涌上喉咙的震惊硬生生咽了下去。
良久,她方才强压住内心的波澜,难以置信地问道:“那么,你可知我母亲的名号?”
沈嘉岁轻启唇瓣,缓缓道:“在我们那个年代,通信极其发达,对于名人而言,或许我能略知一二。但如果她与我同属平凡之辈,那我恐怕就爱莫能助了。”
“我母亲,她是一位宇航员!”燕倾城急切地打断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,“她名叫贾卿茹,那年她抵达西晋朝时,芳龄不过二十有九。”
沈嘉岁微微一愣,这个名字她确实有所耳闻。贾卿茹,那位唯一成功登月的女性宇航员,曾多次成为新闻焦点。
起初,她因事业辉煌而广为人知;后来,却因一场疾病,突然陷入昏迷,成为植物人。家人想尽一切办法,却始终无法将她唤醒。
沈嘉岁缓缓道来,将那段往事缓缓铺陈。
燕倾城的情绪愈发激动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“在我穿越时空之际,令堂想必仍处于沉睡之中。”沈嘉岁继续说道,语调中透露着淡淡的感慨。
燕倾城的心如被重锤击中,她紧握双拳,情绪波动不定,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答案。
“岁岁你看!”燕倾城突然掀开衣领,露出红绳系着的宇航员徽章,“娘说这是她最珍贵的奖章。”
银质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沈嘉岁认出,这是2030年太空探索特别纪念版。
五更梆子响时,燕回时正在书房摩挲泛黄画册。妹妹趴在案头熟睡,睫毛上还沾着泪珠。
他轻轻翻开夹着干花的页面,泛舟西湖的水彩旁有行褪色小字:2035年带城城来看断桥残雪。
“哥……”燕倾城梦呓着抓紧他袖口。
燕回时望向窗外残月,想起沈嘉岁临走时说的话:“贾前辈的航天日志若能找到,或许还有破解之法。”
他忽然起身打开暗格,尘封的木匣里静静躺着牛皮封面的笔记。